从师院毕业走上教师岗位,愧为人师已整整十四年。十四年来,每到教师节总会收到一些礼物,自家种的一些农产品,或者商店里出售的贺卡之类的小物品。然而,初为人师那年收到的一份礼物,却很是出人意外。那真是一份特殊的教师节礼物!
那年师院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偏远山区的一所小学任教。学校坐落在一个半山坡上,由旧时的一座土堡改建而成,高大而厚重的堡墙里面几间破旧的教室,显得简陋而寒酸。除了交通不便,通讯也是问题。似乎只有校长有一部手机,很长时间用绳子拴挂在他宿舍门上方的一颗钉子上——它只有呆在那个地方,才能拥有一格信号。好在有学生,日子过得也很充实。一百七十多个学生,七个教学班。教师呢,加上我正好七位。校长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人一个班。”于是,我成了二年级的班主任。一天到晚和孩子们在一起,加之我也喜欢孩子们,很快我们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一晃到教师节这天,我像往常一样推开门准备上课。还未走到讲桌旁,只见孩子们突然争前恐后地涌上来,把我围在了中央。“老师,教师节快乐。”他们一边七嘴八舌地说着,一边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儿往讲桌上堆。原来,孩子们给我带来了节日礼物。有煮熟的鸡蛋和玉米棒子,有昨天晚上打下来的青皮核桃,有今天早晨拧下来的向日葵,有细长的辣椒,有圆圆的南瓜,有冒着热气的金黄的油饼子,有上街买的笔记本、贺卡、方便面……看着满桌子的礼物和一张张洋溢着兴奋而又稚嫩的脸,我被他们的真情深深地感动了。
这时,一名同学发现了独自坐在座位上的小雨,他问道:“小雨,教师节大家都给老师准备了礼物,你的礼物呢?”其他同学听到后都扭头看向小雨,闹哄哄的教室里顿时安静得能听见人的呼吸,小雨局促不安的脸突然变得通红。我刚想说话,只见小雨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地说:“我也有礼物送给老师。”她走到教室后面宽敞的地方,望着我说:“我给老师翻几个跟头。”说着,她像个男孩子一样,两手按地,翻起了跟头,一个,两个,三个……
小雨的家在学校对面的山上,我家访过几回。几年前,小雨的父亲外出打工时,在工地上出了事去世了。后来,小雨的母亲也丢下了小雨,改嫁到外地去了。小雨的爷爷又去世的早,家里就剩她和奶奶俩人相依为命。家庭的变故使小雨的奶奶悲伤过度,积久成病,不仅丧失了劳动能力,而且长年服药需要支付一大笔医药费,因此小雨家里的情况极其困难。
那年教师节的那个清晨,望着翻着跟头、身体瘦弱的小雨,我禁不住流下泪来。我知道,那看似平常的几个跟头里,饱含着一名学生对老师最真挚的感情。十几年来,那几个跟头深深地珍藏在我的心里,每当我疲倦的时候,它滋润着我,使我精神焕发;每当我懈怠的时候,它鞭策着我继续努力工作;每当我迷茫的时候,它指引我前行的方向。那是我在教师节收到的天下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