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枝给老吴打电话，说，金牛掌有个活儿，赶紧收拾一下，带上行李，我一会儿就开车过去。

　　老吴坐上杨广枝的面包车，走了大约五十分钟，就到达目的地。老板已在那儿等候了好久。

　　杨广枝刚下车，拍上门，老板就急忙走上前来和他握手，边寒喧，边领着他向8号楼走去。老吴跟在后面，从一处没装修门面的门孔进去，步上楼梯，上了二层，来至右侧那组单元门前停下。老板拿钥匙打开锁子，开了门，进去，说，就这儿。屋里，水泥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还有石粉袋子，地板砖不规则地放着，又脏又乱。杨广枝跟着老板在屋子里转着看了一会儿，说，这有一百多平米吧。老板说，是。

　　杨广枝问老板，午饭在哪儿吃？老板说，工地没灶，去饭店吧。出了园区，左拐再右拐，二百米处有几家饭店。

　　饭钱呢？来的时候没拿。老板拿出钱包，打开，从一沓票子里抽出六张，给了。杨广枝接过，一折，装进口袋。老板又叮嘱，无论如何，把活儿做好。之后，打开车门，“嘭”地一声关上。一溜烟跑了。

　　之后，杨广枝和老吴将各自的行李及工具搬上二楼。屋里是工地也是住舍，时间才十点多钟，老吴将脏乱不堪的地面收拾了一下，清理了垃圾，拿袋子装了，就接着倒石粉，拿桶子提水。老吴跑得满头大汗，手臂酸困，他心知肚明，这一个半小时，杨广枝是不会给他工钱的。给坑里放足水，天已近晌午，老吴稍稍缓了口气，杨广枝便和他吃午饭去了。

　　吃过午饭，稍休息了一阵儿，杨光枝就和老午起来干活了。皮锤咚咚敲地板砖声震声很响。

　　有想装修居室的人，听这儿响，也来看活儿做的怎样。尤其是屋主，听说屋里装修开了，更是兴致而来，才开门脚还没迈进门，就被杨广枝厉声喝住，“别进来，刚铺上，踩坏怎办！”瞪着大眼珠子，脸色也难看，屋主索然止步，本来的好心情被他吼没了。但也无妨，屋主一面是理解，一面是諒解，并没有撒腿而去，而是立在门外，观看了一阵子，觉得活儿做得细致，合心，怡然而乐。杨广枝息了怒气，说，不是我说话难听，发火，地才刚砌好，人上去，就变形了，返工的活儿，难做。屋主也没怨言，拽上门，带着兴意转回。

　　没几日，完工了。又换了户主，这回，老板付款时，用的是微信。杨广枝收了。老吴不会。杨广枝嘟嘟囔囔的，说他笨，这么简单，都不会。木头疙瘩来也学会了。言语中含着嘲讽。他让老吴打开微信，教他如何收款、付款，嘱咐他不敢弄错。

　　每天，吃过饭，老吴打开微信，都是老板娘给点款数，付款，然后说输上密码。老吴输对。

　　几日后，老吴想学会了，便试着付款，哪料，却没弄对，还是老板娘帮了他。老板娘说，学学就会了。老吴说是。

　　两天后，他们到了唐欣县，这家酒店开始装这

　　刚铺好床，就进来两个人，说是刚来，找休息地方的。一见面，老吴看那个戴眼镜的面熟，那一个，不认识。

　　问询后，才知戴眼镜的姓许，那人姓薛，原来都是老乡，村与村也不过五里地。

　　他们铺好床，老薛从口袋里拿出盒白沙烟，抽出一支给杨广枝，他摆手说不抽。于是，老薛扔给老许，又递给老吴一支。不大会儿，屋子里烟雾缭绕。

　　晌午时分，他们找了一家饭店，老板又递烟又敬茶，热情招待。一餐饭，四个人吃了觉得不合口味。往日，餐费，老吴和杨广枝各付各的。今回，是戴眼镜的老许先付了四个人的餐费。

　　午休时，几个人合议了一下，说下午先歇歇，明天干。

　　晚上，他们找了一家“明日君再来”餐厅。餐厅里的老板真把顾客当上帝，更是递水敬茶服务周到，生怕就餐者一去不回头。这一餐饭，四个人吃得极香，都说明天再来。老吴打开微信，扫过码后，点了款数付款，让老板看了，“40”这个数——又怕老板没看清，老吴又让他看，老板看得清楚。

　　翌日，早晨起来，吃过早点，杨广枝想：两人干不合算，赶走老吴这话说不出口。老吴看出他的心思，拿定主意，麻利地卷起被子，装进口袋，扎紧口子，背上行李，坐车去了。

　　老吴没走多远，杨广枝赶过来，一个急刹车停下，让他快上。刚走开，电话叮铃呤，叮铃呤，响了一遍又一遍，杨广枝就是不接，他和老吴说，这是酒店老板的电话。

　　回到家里，老吴打开微信，唯独没有昨晚餐费记录，他也不知其中原因。

　　老吴想，餐厅里的人员打开收款记录，发现一份餐费没付清，他们的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滋味呢？

　　一股惭愧涌上心头，老吴觉得对不起老板和餐厅里的人。

　　惭愧，惭愧。

　　老吴想，若等下回去了那儿，一定补上这笔款。

　　说来也巧，过了几日，老吴又来到唐欣县，又来这家饭店就餐。这日老吴进去，见了老板，说：“对不起，上次没付清餐费，现在补上。”老板被老吴的诚心感动了，说：“这没什么，全当我请客。”临行，老板拿来包“龙井茶”递给老吴，说：“世上难遇你这样的好人，茶叶你拿上，我当你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