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7 期 / 第4版:4
好人李叔
□  常芳芳

      下班后刚在楼下停了车,迎面就看见住在四楼的丽萍站在车前。我忙下车,急问有什么事。她说:“你能不能给咱写写李叔?七十多岁的人了……”一阵机关枪式地突突,把我的思绪推出了老远。

      李叔住在三楼,个子不高,身材精瘦,浓黑的眉毛下,一双依然黑亮的眼睛闪着慈祥的光芒,总让我联想到敬爱的周总理。眼眉和嘴角时常挂着笑容,简单的几句问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几年前一个冬天的早上,一觉醒来拉开窗帘,白茫茫的一片,楼顶、树梢……都盖上了厚厚的积雪,鹅毛般的雪花仍在飞舞。一看表,时针已指向八点,想着下楼后开车前还得给车身扫雪,我一骨碌爬起来,简单洗漱后奔下楼。只见楼前已经被扫出一条干净的小路,再看我的车,前挡风玻璃上竟然没有积雪。而并排停靠的车,也有明显被人清理过的痕迹。我心生疑惑,是谁做的好事呢?但一想到上班要迟到了,便急忙发动车往单位赶,暂时把这件事儿抛到了脑后。

      雪连续下了三天,停车位周围始终没有积雪,我每天早上不用扫雪就能顺利开车上班,我心里一直纳闷,小区的保安即使再勤快,也不可能帮我们业主的车扫雪吧!这扫雪的人到底是谁呢?直到有一天碰到了三楼的丽萍,才揭开了谜底。

      “李叔一大早起来拿着硬纸板,给咱们的车一辆一辆地清雪呢……”我这才知道,做好事的人竟然是他。

      刚搬过来时,有一次碰到他在楼道里,背着一麻袋东西吃力地爬楼梯。走到四楼,正要敲门,一看我上来,赶紧拦住我,从袋子里拿出几个嫩玉米递给我,说:“碰见你,我就不用上楼给你送了,这是自己家种的,快拿着,还有萝卜。”我连忙推辞不要。他拿着一个小袋子装好递给我,真诚的样子让我不容拒绝。

      我好奇地问他:“您现在是去一家一家的送?”

      “是啊,我闲着没事在老家种点蔬菜瓜果,成熟了带给邻居们尝尝。”

      原来,扫雪的热心人就是送我们瓜果的那位和蔼的李叔。

      从那以后,我便经常在小区看见他,不是戴着手套捡拾垃圾,就是义务清扫楼道。每到夏天,门口经常会放着他送来的蔬菜。楼上楼下都夸他是个热心助人的好老头。我也慢慢知道了他更多的故事。

      李叔是丹朱镇中郜村人,全名叫李福龙,三岁时母亲去世,从此和父亲相依为命,从小到大,没少接受乡邻的帮助,父亲教导他,长大后要好好对待这些乡亲。高小毕业后,他到了草坊供销社当业务员。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还相对匮乏,供销社的任务就是收购农产品、销售日用品。年轻的李叔每天早上五六点钟就开始了走村入户,收购鸡蛋。勤劳善良的乡亲们把自家攒的鸡蛋交到李叔手里,换取一些生活费补贴家用。在计划经济时代,村里的百姓们大都过得紧紧巴巴。李叔在走东家串西家中,也亲眼目睹了一些老百姓一年四季就一件破棉袄,时常没米下锅的苦日子。

      从进入供销社工作开始,他就牢记父亲的教诲,每天力所能及地帮助乡亲们。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供销社柜台简直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天堂,琳琅满目的小商品都想拿回家里,但是苦于囊中羞涩,只能饱饱眼福。其中烟、酒、糖、布之类的日用品非常紧缺,并且都需要凭票购买,常有乡亲除了没有票,还没有钱,可是家里又急需这些东西,李叔就想尽一切办法,贴钱贴票贴脸面帮助这些困难户。那时,供销社常有很多百姓的赊账,而李叔由于乐于助人,人缘好,他经手的赊账最多。每到一个结账期,李叔由于不忍心逼着乡亲们还账,他常常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工资拿出来,补上欠账人的窟窿。

      同村有一个叫先保的人,由于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和有眼疾的儿子相依为命,父子二人住在四面露风的破屋内,吃了上顿没下顿。李叔每当见到这父子俩,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总要给他们点吃的。时间一长,这对父子觉得他心地善良,就经常找他借钱,说是借,却从来都没还过,几年下来累计欠下李叔达五百余元。那个时代,李叔的工资每月还不到三十元,那可是一笔巨款啊!

      类似这样的情况很多,李叔工作十多年,工作勤勉,在单位里颇受领导同事好评,从一个普通业务员晋升成了草坊供销社主任,虽然职位提升了,工资待遇也渐渐有了改观,但他乐善好施的习惯始终没变,心里时刻装着身边的那些穷苦百姓,他也一直没能有积蓄。成家后,他的爱人最初对他的所作所为一直不理解,明明知道他月月有工资,却总不见他拿钱回来,对他一直有误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爱人也渐渐懂得他深藏着的一颗爱心,也就听之任之了。但是,自己的小家不能不管,眼看孩子一个个出生,哪张嘴都要吃饭,爱人为了维持自己的小家,再加上改革开放有了新政策,爱人便自己承包了一个门市卖日用品,就这样,一直到周围百姓的生活水平好起来,不再需要接济,他才慢慢把工资交回家里。

      不在经济和物质上帮助乡亲了,但是“爱管闲事”的习惯一点儿没变。谁家有个大事儿小情都爱找他,年轻时还能帮人出个力气,修房,下地干活等。退休后,干不了出力气的活,就找事儿做,在自己村里的小院种点绿色蔬菜之类,给邻居们分着尝尝。自从和儿子们搬到城里后,他除了接自己孙子孙女,还常帮助小区的邻居接孩子,他经常说的话就是:“你们年轻人都忙的是大事儿,我这个老年人办不了大事儿就办个小事儿。”

      他在小区多年来的默默付出,渐渐赢得了左邻右舍的赞扬。而在李叔埋头为小区做好事时,邻居们也渐渐加入了为小区服务的行列。今年“七一”,丹朱镇党委还特地上门为他颁发了“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我想,获得如此殊荣,他当之无愧。在工作岗位上,“先进工作者”的荣誉跟随了他几十年,他始终践行“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供销社;退休后,做公益服务伴随着他的每一天,他用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的精神惠及身边的每一个人,让每一个有良知的人心生崇敬,去学习他的高贵品质。

      他育有四女一子,个个人品好,事业佳,家庭美满幸福,左邻右舍关系融洽,最重要的是都像他的父亲一样乐于助人。一家人不管多忙,总要在周末抽出时间聚在一起,陪伴老人,李叔的晚年生活过得幸福、惬意。

      我笔下的叙述只是他茫茫人生中寥寥可数的一小撮儿,只能反映出他的一个面。但是以小见大,以微知著,给他冠以“好人”这个标签,我认为已经足够了。每当路过他家门口,听到祖孙三代传出的欢声笑语,我就会暗自感叹:“从李叔的父亲,到李叔,再到李叔的子女,李叔的一言一行已经成为了家风传承的最好模板,早已潜移默化在了子女成长的每一步当中,每个儿孙都懂得孝老敬亲、知恩图报,这样的大家庭怎能不幸福呢?”

      李叔,一个纯粹的好人,他用自己的一举一动温暖了周围的每一个人,好人就有好报,我衷心地祝愿他像他的名字“福龙”一样幸福永久,福寿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