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2 期 / 第4版:4
梁山的发展之路
□  李会斌

      读四大名著,有句俗语“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大意是年轻人读《水浒》容易效仿英雄好汉替天行道、好勇斗狠,酿成大错。老了不看《三国》,因为三国是乱世群雄争霸,勾心斗角、杀戮计谋,不适合老年人修心养性。

      我觉得恰恰相反,少是看不懂《水浒》,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还看不到水浒里的人情世故、职场厚黑、利益关系,只能看到打打杀杀。而《三国》里虽然勾心计谋,但大部分是阳谋,更多阴谋则在表面上喝酒吃肉打架打仗的水浒梁山泊里。

王伦的梁山

      王伦时期的梁山,充其量只是个乡镇企业。厂长王伦(落第秀才,美其名曰白衣秀士)带领着杜迁、宋万、朱贵三位副厂长自给自足,没有发展战略,没有远大目标,做着“拦路抢劫”的小买卖,与外不争,一心想把梁山泊做成兄弟几个的世外桃源。被逼上梁山的林冲,是第一个实力成员加盟,冠着80万禁军教头的名号,让王厂长有些忌惮和不容,但碍于黑白两道大佬小旋风柴进的引荐,林冲挤下朱贵坐上了第四头领。“从此,五个好汉在梁山泊打家劫舍,不在话下”,这就是发展初期的梁山公司。

      与东京汴梁城和北京大名府呈三角之势的梁山泊,占据着“黄金地段”,即使王伦想低调,“实力”不允许啊。没多久,就被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阮氏三雄“聚义七星”盯上了,吴用智取生辰纲,其实就是坑了青面兽杨志,丢了饭碗的杨志迫不得已上了鲁智深的二龙山。“七星”用生辰纲做投名状,上了梁山,厂长王伦的更大危机来了。

晁盖的梁山

      还想做厂长的王伦与晁天王的团队,理念格格不入,在智多星吴用的“鼓舞”下,一向隐忍的豹子头林冲英武了一回,火并了厂长王伦,“七星”坐收渔翁之利。梁山由乡镇企业转制为股份制公司,原始四人股实力明显不如后来的七人股,梁山管理层重排座次。一把手晁盖,二把手吴用,老三公孙胜,林冲排位第四没变,后排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原始股杜迁第九位,宋万第十位,朱贵坐十一位。“梁山泊自此是十一位好汉坐定。山前山后共有七八百人,都来厅前参拜了,分立在两下。”

      原始股老大王伦死了,林冲又主动让贤不当老大,杜迁、宋万、朱贵手中的原始股在逐渐变小,纵然是梁山第一代创业者,他们的排名还将继续下滑。这就是管理层讲究实力,更讲究山头人脉。

      大格局的晁盖,带领梁山股份制公司迎来了新发展期。先收了白胜,接着收了清风山九位头领。重新排座次,晁吴公孙林前四位不动,花荣因是秦明大舅哥第五位,秦明第六位,刘唐第七位,黄信第八位,三阮之下,便是燕顺、王矮虎、吕方、郭盛、郑天寿、石勇、杜迁、宋万、朱贵、白胜,此时的梁山公司二十一个头领坐定。请注意杜、宋、朱原始股的排位,幸好有个白胜垫底。

晁盖和宋江的梁山

      晁盖听闻及时雨宋江因“敢笑黄巢不丈夫”文字狱被判斩刑,带领众头领大闹江州劫法场,把宋江“请上”了梁山。于是追随宋江的人马开始上梁山,梁山的名望逐渐放大,经此一事梁山总共大小头领四十人。这发展期的四十个头领,没有再细排座次。领导多了,就需要核心领导层,晁盖坐了第一位,宋江坐第二位,吴用第三位,公孙胜第四位,这就是梁山公司发展时期领导层“四驾马车”,宋江的到来让“四哥”林冲掉出了核心层。针对其余头领的排位,是后来者二把手宋江发话道:“休分功劳高下,梁山泊一行旧头领,去左边主位上坐。新到头领,去右边客位上坐。待日后出力多寡,那时另行定夺。”众人齐道:“哥哥言之极当。”根据宋头领的指示精神,左边坐林冲、刘唐、阮氏三雄、“原始三股”及白胜,九人,这个座次早有定论,已有排名座次的清风山头领却主动退出,站队了右边。右边论年甲次序,互相推让。花荣、秦明、黄信、戴宗、李逵、李俊、穆弘、张横、张顺、燕顺、吕方、郭盛、萧让、王矮虎、薛永、金大坚、穆春、李立、欧鹏、蒋敬、童威、童猛、马麟、石勇、侯健、郑天寿、陶宗旺坐定,二十七人。此时的宋江,已然有了梁山新主人的姿态,梁山管理层有了新旧之分,那就是晁宋之分。

      李逵下山接娘,同乡朱贵一起下山,回山后朱贵引荐李云、朱富两位新头领,此时晁盖发话,叫二人去左边白胜上首坐定。这个细节处可以看出,晁盖急于补充自己的嫡系队伍。

      晁盖是理想主义者,以忠义为主,全施仁德于民,见不得偷鸡摸狗之事。从时迁在祝家庄偷鸡被抓,杨雄石秀上山求救可以看出。而宋江是现实主义,借着救时迁,打下丰裕的祝家庄,再收编大户扑天雕李应的李家庄,把缴获钱粮为梁山发展所用。于是因一只鸡而引发了三打祝家庄,得粮五千万石,新收李应、孙立、孙新、解珍、解宝、邹渊、邹润、杜兴、乐和、时迁十二位头领和女头领扈三娘、顾大嫂。打出了宋江的威信,壮大了梁山的实力。

      三打祝家庄庆功宴后,晁盖、宋江回聚义厅议事,《水浒传》原文“起请军师吴学究定议山寨职事。吴用已与宋公明商议已定”。次日,会合众头领听号令,宋江开始给众头领们进行分工安排工作。此时的一把手晁盖已被架空,成为梁山的形象代言,天王。

      梁山的又一波壮大,一是降伏了一批朝廷武将,再就是鲁智深的二龙山、李忠的桃花山来投,呼延灼、徐宁、鲁智深、杨志、武松、施恩、曹正、张青、孙二娘、李忠、周通、孔明、孔亮陆续加入。

      宋江屡次下山征讨,战功显赫,再这样下去,梁山上下都是宋公明的人了。晁盖坐不住了,要亲自征讨曾头市,点了二十个头领,林冲、呼延灼、徐宁、穆弘、刘唐、张横、阮氏三雄、杨雄、石秀、孙立、黄信、杜迁、宋万、燕顺、邓飞、欧鹏、杨林、白胜。不带军师吴用,也没带公孙胜,以自己的老班底为主。当老大的急于重树威信冲杀在前,结果中毒箭身亡。晁天王留下了那句意味深长的遗言:“贤弟(指宋江)保重。若那个捉得射死我的,便叫他做梁山泊主。”不让总经理接梁山董事长,而把梁山的未来让位一个不确定的“报仇者”,生命的最后,他格局小了,也许是心有不甘。

宋江的梁山

      晁天王走了,宋江可以没有顾虑的,执行自己的梁山做强战略,从股份制公司做成上市公司,让朝廷认可,让众弟兄可以荫子封妻,于是他让梁山走上了招安的不归路。第一招改梁山聚义厅为忠义堂,路线指引。第二招用神鬼学说排座次定管理层,将一百单八将分类造出三十六天罡高层团队,七十二地煞的中层团队,以稳定军心干心,并兑现出力多寡定座次的承诺。晁天王被彻底清除了,不计入一百单八好汉之列。第三招对前来征讨的童贯高俅彻底打服再极力讨好,我们能打,我们能为朝廷出力,我们真的想招安。

      战略目标定了,就要分步实施。第一步骤,继续收编官军将领,他们在朝廷有资源人脉,于是关胜、索超、张清等陆续成为梁山战将。第二步,把地方豪绅用计逼上梁山,于是玉麒麟卢俊义家崩离析,财产尽归梁山,请来了一个武力超值的二把手。第三步,用浪子燕青美男计,搭桥李师师,引荐徽宗皇帝,表我要上市、归顺朝廷的决心。第四步,对反对招安的心腹头领,如对李逵“杀鸡儆猴”,于是众人皆默。

朝廷的梁山

      通过宋江不遗余力的打造,梁山公司成功上市,招安朝廷。上市后的梁山,已不属于宋江,他属于大宋朝廷。于是北征辽国,外战所向披靡,大获全胜,一百单八无一人折损。然而南征方腊,二虎内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正是蔡京高俅灭梁山之计。一百单八将止剩得正偏将三十六员回京,也暗合三十六天罡。回京虽得封赏,化整为零分散任职各地,上市的梁山被肢解,掀不起多大浪花了。梁山公司没了,宋江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带着他的铁粉李逵和吴用一同西游。

      《水浒传》是一部书,梁山泊更是一部深厚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