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2期 期 / 第4版:4
春日赏柳(外一篇)
□  管淑平

      我一直深深地认为,柳,这种植物应该是所有植物当中最具韵味的一种了。

  它在水之岸,或者在幽幽的小径旁边,静静地伫立着,飘飞着的柳絮如女子那秀长的头发,给人一种耐人寻味的美感。你静静地在桥上或者路旁看着它们,一时说不出它哪里好,但又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的确,自古以来,柳,或许就是这样吧,以一种柔婉的姿态,点缀着一年四季,含而不露。赞美它的诗句已数不胜数,它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为了无数人心目中的一道景致。故人在柳荫下送别时,总会折下一枝柳来,而且还不忘叮嘱一句:带上它吧,上面有故乡的印记。依依不舍的情谊,或者,彼此之间的勉励,因了柳的存在,也就有了一种寄托。

  然而,多次从柳树旁走过,从故乡离别,或者是从他乡归来,我却慢慢地感知到了柳树的另一种脾性,这种脾性也许一直是被人们所忽视了的——默默里的坚韧和包容。

  春日里,你若从树上折下来的一枝柳条,将它插在土壤里,不用精心照料,也不需要投入多少时间,它便能冒出芽儿来。柳的绝佳之处,就在于此,容易成活。就连白居易也曾说它“无根亦可活”呢!也不论其枝丫的粗细与长短,折下一枝,随手插下,即可成活。“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句诗就恰到好处而且非常形象地说明了这一点。

  柳,是谦卑的,也是低调的。它虽没有鲜花的点缀,也无松柏那般挺拔,也没有桃花那般惹人注意的一树树粉红。它,静静地站在水边,打身边而过的一缕缕风儿便是它的知音,缓缓流淌着的溪水便是它的好友,便能给它送去一抹宽慰。

  每每伫立在柳树下边,或者是从它旁边路过,在一片片初生的柳芽儿上也总能够找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境遇。那一片片在风里翩翩起舞的新芽儿,仿佛不是柳芽儿,而是我儿时的印记。柳芽儿是新生的,是快乐的,是自由的,我的童年时光也是如此。

  关于柳最初的记忆,当属味觉了。我第一次尝柳叶儿时,太涩,太苦,舌头是麻麻的。于是,这种记忆便悄然地印在了心上。以至于后来母亲用柳芽儿做的爽口的凉菜和美味的柳芽小饼我也都不敢吃了!但在阔别故乡的日子里,每每见到柳树,便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仿佛我并未远离故乡,有柳在,心就会感到踏实。原来,故乡的印记,真的藏在一枝柳条中,藏在一枚柳叶儿上。

  春日的阳光暖暖的,微风徐徐地吹着,我的心一如那飘飘的柳絮,变得明媚起来。

向草木学习

  傍晚的时候,我和往常一样下楼去散步。

      当路过小区的花圃时,我惊奇地发现,那花圃中的花儿不是耷拉着脑袋,而是星星点点地吐露着斑斓的花瓣,露水悄悄地爬上了它们的叶脉。乍一看像是出水芙蓉,氤氲着一抹别致的朝气,唯美极了。

      漫步在这个季节,连心情也变得葱茏起来,也许是春天的缘故吧。走在了诗情画意的春深处,识草木而染慧心,听鸟鸣而觉欣然,闻花香亦有源源不断的感触。一抹绿中夹杂着五颜六色的花骨朵儿,欣欣向荣,让人痴迷如醉。

      草木给人的感受就是这样,充满了活力。绿油油的色泽是它们生命的律动,白的、黄的、红的、粉的花朵是关不住的满园春色。在晚风的阵阵亲吻之下,幽幽的香如流苏一般弥漫在了空气中,又似水一样悄悄地流过鼻尖,跑进了心里。置身于这样的环境,没有丝毫的烦闷,就连下楼时,心头仅剩的那一点愁容也烟消云散了。

      小区公园种了梨树、李树、樱花、杏花,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朵。花朵是春天的信使,姹紫嫣红,婀娜多姿是它们不改的烂漫情愫,淡淡的芬芳是它们诗意青春的魅力。这繁花似锦的美景,怎能不让人心生爱怜和赞叹不已呢?

      我在小区住了近三年,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花圃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花儿。它们像是成群结队一样,将丝丝缕缕的芬芳和美好给予了人世。也许是每年的这个季节,我都没有用心地去感知一种生命的跃动吧!若先前有过的话,那真是我的粗心和罪过。这么温柔的草木,这样葳蕤的花朵,竟没仔细地去欣赏。况且,我打小就喜欢花草,在故乡老屋门前,我亲自种了兰草、水仙、绿竹、栀子,我的童年时光几乎是陪着花香过来的!

      来到了新区之后,生活琐碎纷纷而来,清闲的日子也不再了。每天面对的是匆匆忙忙的人群和忙碌的生活节奏。不知不觉,让那颗原本澄澈的心也蒙了尘埃。细细回想,三年的光阴如水流过,我却很少能静下心来,好好地和时光邂逅,真的是一种惋惜和遗憾。

      但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我是幸运的。在这样的傍晚,我遇见了生命的美好,它们是栖居在小区公园已久的林木花草。从它们身上,很难觉察到一丝烦恼和愁绪。相反,它们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尽情地展现着生命的姿容,它们如涓涓细流一样将无限的生机给予了善良的人世。

      相比之下,我又是惭愧的。几度岁月的变迁,心灵上渐渐变得疲惫和麻木,于是,任由韶华溜去,觉惆怅之无尽,感人生之波澜万千。所幸,迷途未远,我终于从草木中找到了精神的皈依,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草儿正茂密,花儿正开着,我抖落覆盖在心灵的尘埃,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于是,在轻松中我从容地走近了那片旖旎的花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