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景兰
“占碾子”这个词,对于现代人来说,可能有点陌生,不懂什么意思,更说不上来是用来干什么了。要说推碾子磨面,大家就会明白。
其实推碾子磨面,这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沿用至六七十年代,是保障人们生活的一个重要途径,是我们每个家庭离不开的一个重要的生活用具。
思绪回到了我们小时候,儿时的过年,热烈而繁忙。一进入腊月,每家每户就忙活开了,忙着磨面,蒸黄蒸,备年货,大扫除等等。
最麻烦的大概要数磨面,蒸黄蒸了,磨面得用石碾子碾,推碾子是个力气活,最能考验人的耐力,往往推下来得用大半天的时间。还有一个重要的细节,就是我们说的“占碾子”,在当时也是一个不可缺失的活儿。因为一进入腊月,碾子每天都在轮轴转,没有一天闲着,有时还得挑灯夜战。因为整个这一大片区域的人都要用到它,而且都还必须是在腊月天,你说“占碾子”算不算回事?所以呀,这个活儿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我们这些孩子身上。
我们家当时住在关家巷路北,最后面的刘家大院,坐北朝南,一进三院。而碾子在关家巷东顶头,往南拐的牛家院附近,最醒目的那棵又高又的大槐树下,人们称之为“老槐树地”。大槐树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庞大的树根纵横交错,树干七八个人都合抱不过来,伸展出来的树杈,枝叶繁茂,绿意盎然,无限的延伸,犹如一顶巨大的伞,覆盖着好大好大的一块空地。树下是人们吃饭的饭市,傍晚是人们乘凉、侃大山的好去处,更是孩子们玩耍、捉迷藏的好地方。那盘石碾子就静静地坐落在空地的中央,感受着人们的喜怒哀乐,世态炎凉。
进入腊月,这个地方就更热闹了。每天人们川流不息,忙着占碾子,推碾子。这家刚完,那家就接着碾上了。那时也不用人在哪里排队,而是用我们的专用工具“占碾搁拦”(长子方言)排队就行。所谓的“占碾搁拦”,实际上就是一根木棍,长大约1.5米左右,粗细直径大约20—30公分。它的用途很广,即可以是“占碾搁拦”,“推碾搁拦”,还是“顶门搁拦”,还能用做“抬水搁拦”。把这些搁拦放在北墙跟底下,一根根依次排成一排,就等于“占碾子”了。那时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比较讲信用,谁也不会乱插队。一家碾完走了,有人就会把搁拦依次往前推。有时候怕人太多排不上队,耽误蒸黄蒸的时间,就会提前三四天去排队,有时能排十几根,一天去转一趟看看就行,看到快挨着时,就会在呆在哪儿和其他的小朋友们一起玩,等待着上碾。
如果哪家排的蒸笼非常的临近了,无论如何也得提前三四天碾完面,否则就会耽误发面,导致错过蒸黄蒸的时间。所以呀,摸黑加班在腊月天是常有的事,或者凌晨两三点早起,点一盏电石灯或者马灯,电石灯(一种特制的燃电石的灯)比较实用,亮度也好,还不怕风吹,邻里之间经常借着用。
快挨着谁家时,孩子们就会跑回去叫自己的家人,这时父母就会头顶着簸箕,或是端着盛满泡好、煮好的玉米,黍米的盆,手里拿着罗面的罗,匆匆赶到。一场碾面大战就此拉来序幕,推的推,扫的扫,罗的罗,有时周围也会聚好多人,说笑着,打闹着,间或也有人看谁家人手太少,也会出手相助,帮着推碾子,那时的人都比较单纯、正直、善良,没有现代版的“等价交换”。人和人之间,邻里和邻里之间,总有一种亲情、友情连着,人情味很浓。
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的进步,石碾子早已退出历史的舞台,取而代之的是机械加工,再后来加工的机械也没有了,就像我们现在的生活,一切都是现成的,要吃什么,直接去粮店或超市买就行了。推碾子磨面也就成了我们这一代人的一种经历,一种美好的回忆,偶尔在哪个旅游景点,看到一盘石碾子,我们还总会忍不住的上前去推几圈,过过小时候的瘾,寻找一下童年的乐趣。